在有些距离的车水马龙的喧闹声中,她醒来了。
夜晚8时05分,22楼的阳台外吹来缓缓的风,拂动着她的侧发。
“……好渴。”
她自语着,从木地板上站起来。
屋内没有开灯,她也没有碰触开关的打算,走到冰箱旁,开门。
满满一冰箱的饮料,除了高度酒。
一声易拉罐拉环被扔进金属水池的清脆后,两声沉闷的吞咽。
“……呼。”
站在我的角度,看不清她的眼神。修长的双腿后晃动着她的发梢,蜜桃曲线轻轻地靠在厨房的台板边缘,单手握着碳酸饮料的容器,开口与唇沿离开大约五个毫米。
她沉静着,似乎在思考。
但我知道,她并没有想太多。
下一步,她从柜子中掏出那个熟悉的袋子,并拿起了角落里的对应容器。
那是我的碗。
“晚饭在这里哦,来。”
我感受到自己的头被轻抚,轻柔的指间充满了在外的她难得一见的温柔。
我底下头啃食着自己的晚饭,耳听她的脚步挪入了隔壁间,开始每天例行响起一次的金属拆解音
十分钟后,她背着大到与身形不衬的乐器箱,向着门口走去。
“我走了,好好看家。”
在她关上门之前,我抬起头看着缓缓闭合的门扇,说道:
“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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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目前的我是只猫。她是我的主人——现阶段我姑且这么称呼她。
我大约三天前来到这间住所附近,在那之前并没有被她当作宠物的思想准备。
但我碰到了她,她也相中了我。
于是我被拎进房子,成为了她的宠物。
我很满意这个展开,这对我的目的来说求之不得。
但第一眼看到房间内的样子多少感到意外:用极简主义都难以形容的空无,说白点就是几乎什么也没有。
简约到什么程度?——客厅的天花板正中没有灯,连灯座都不存在。
于此对应的疑问当天晚上就得到了解释:她在夜间完全不开灯,阳台外都市夜生活的余光足以应付她的晚间行动,以至于作为一只猫,我时不时会怀疑,她是否和我一样能够暗中视物。
当然现实并非如此,她只是单纯在夜晚的家中无事可做。晚上有在家时,大部分时间坐在卧室的飘窗上,右手支颌,看向窗外的车水马龙。
有些温婉,有些无奈,还有些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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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是普通人,我于此深知,这也是我接近她的目的。
18楼有间私人静吧,她喜爱去,这或许就是冰箱中没有高度酒的原因。
从那里回来的她,身上有淡淡的酒精香。喝过之后她喜欢抱着我,继续坐在飘窗上看窗外。
我不知道,这种时候的她在想些什么,也可能单纯地什么也没想。
但是,放在我背上的手,食指经常无意识地勾动,准确且有力(虽然不会弄痛我)。
那是扣下扳机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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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周末,天气晴朗。
阳台的窗帘被全线拉开,阳光透过不太厚的云层撒进室内,并不太热。
我舔舔爪子,看她从卧室搬出经常背负的乐器箱,打开,不断地掏出各种金属零件。
数分钟后,她拿开乐器箱,熟练地组装起散落一地的各种部件。没过多久,木地板上一个残余部件都没有剩下,全过程耗时比她从箱子内拿出零件还要短。
完成后,她盯着完全体的它,看了好一会儿,然后看着我,也看了好一会儿。
……在我短暂的猫生当中,我并不觉得自己和一杆轻型狙击步枪有什么可比性,于是迎着目光望向她,然后,歪了歪头。
……她也向我歪了歪头,同时浅浅地笑了起来。
……为什么要学我卖萌呢,真没意思。
我转身打算走开,然后被她抱了起来。
“今晚有任务,一起去吗,阿提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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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她给我起名字时的喃喃自语,那个三字名似乎来源于古埃及的神秘法老,而且我的种族在古代埃及被奉为神兽,受到尊崇与敬仰。
可我并不觉得现代与古代有什么差别,虽然来时在小区内见到过貌似流浪的同族,依然有人类主动奉上食物和爱抚。
晚7时,月亮已经升起,时机到了。
隔着四车道公路,对面是枫林晚大酒店10F多功能宴会厅,目前正在举办一场大型企业交流活动,席间纵横来去的,都是东方市的知名商界精英。
现在她正在同样高度的写字楼办公室中,用小型望远镜观察着对面的活动进展。
我明白,她在等待时机,等待那个事先决定的发言环节,等待目标走到既定的最佳位置。
现在的她是捕食者,她在狩猎,她在等待出击。
在被她饲养之前不长的流浪生涯中,我有过不少狩猎的体会,我能明白这种感觉。
7时15分,东方市钢材协会会长周氏民走上演讲台,他是这场活动中被安排在第二位发言的特邀嘉宾,别在西服胸前的装饰花格外显眼。
“……Bingo。”
………………
在她拆解狩猎工具的途中,我凑近那个叫做瞄准镜的东西,看了看对面,一片混乱。
我们种族的猎取是为了猎物的身体,为了获得食物,她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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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了吗?”
9时,我被她抱着带进了18楼的静吧,店内只有吧台后的店主,店里空无一人。
“嗯,有点累。”
她把我放上吧台,卸下背负的乐器箱。
“你好啊阿童木,有几天没看到你了。”
店主喜欢拨弄我的耳朵,我摇摇头避开了她的手。虽然店主从没叫对过我的名字,但那只是一个代号,我不在意,能知道是在叫我就行。
“和平时一样,那个先来一杯。”
“好的,那个一杯。”
店主敦厚地笑,从下方的柜台中掏出一瓶固态的蜂蜜。
温开水冲开凝固的糖块,新鲜柠檬的果香渐渐融入,调温的两块小冰浮在液面上轻轻摇晃,感觉有些调皮。
“这次的委托和往常不同,我原本以为你不会接受的。”
“是啊,有些事情,需要用钱。”
她的回答很轻,很温,很柔,像杯中的蜂蜜柠檬水。
“因为那一次的委托?”
“你觉得呢?”
“不用自责,那不是你的错。”
“……我希望你是对的。”
“事实如此。”
我叫了两声,表示赞同店主,虽然他们都没能听懂。
“之后有工作吗?”她的声音更轻了,难以想象数小时之前,她的食指轻易地抹消了一个沉重的存在。
“没有,你累了,休息一段吧。小项目我会转给史蒂芬妮解决的。”店主挠了挠后脑。“那丫头虽然实力不错,可惜冒冒失失的……如果能谨慎一些就好了。”
“是啊,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才能不那么丢三落四。”她重新笑起来,适才凝滞的氛围轻松了许多。
看来他们谈得差不多了,我感到有些无聊,跳下了吧台往门口走去。
因为我知道,她还会喝上一杯带酒精的饮料,而那一杯至少要喝半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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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房门,我拐出消防通道的推拉窗,走在空调室外机安装位的小道上,这是我比较习惯的猫道。
我信步走着,忽然一个存在引起了我的注意:
两根粗电缆并排形成的凹槽中,长时间积累的灰尘形成了一条薄土,当中长出了一棵绿色,并开了一朵黄色的小花。
我抬起爪子拨弄拨弄,转过头看向远方。
乌云正在汇集,一场大雷阵雨即将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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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爸爸!爸爸!爸爸!————”
“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
“老公——!!”
手术室外是撕心裂肺的哭声,年轻的未亡人不成人声地嚎着,稚嫩的童声追着缓缓推动的手术床,无力而徒劳地重复传达不到的呼唤,一路听者心碎。
隔着两重玻璃和中庭,对面走廊上有两个身着休闲西服的人,正远远地看着这正在发生的死别,时不时小声嘀咕着。
“……公证处和法院那边我去沟通,材料都准备好了,只剩下比例问题,您打算吃多少?”
“我全都要。”
“……那抽成比例还要再提……”
“放心,不会少了你的。”
与此同时,东方医院的数据库档案中新增加了一条死亡记录:周氏民,41岁,死亡时间:19:32;死因:左前心室贯穿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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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2,东方市中央区西南角,一间群租房某隔间内。
“……带不动带不动,心累。”
屋内的男子摘下耳机,仰天大叹。简陋的写字桌上的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上,某在线对抗游戏的画面还在不断闪烁变化,不过再初级的玩家看两眼也能明白:这台电脑的主人所在的队伍输定了。
这时,被男子扔在床上团成一坨的被子中的手机响起来他最不想听到的提示音。
“妈蛋,上班时间一点动静都没有,一下班就有任务过来,FXXXXXXk!!!”
男子一边骂一边伸手拿起手机,不情不愿地开始联络对方,一脸的扭曲和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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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东方市,人口4680万的特大都市圈。无数的人和事在这里交织,碰撞,撕裂,融合,产生出混乱,欢喜,忧伤与绝望。
它也被称为魔都,有着意义截然不同的两种解释。
“你知道为什么东方市叫做魔都吗?”
“充满了现代气息的魔幻都市嘛!”
那么,现在我告诉你另一种答案:
“你知道为什么东方市叫做魔都吗?”
“因为87.53%的人口都是魔法使啊。”
这里是东方市,魔法特区,全世界唯一能够相对自由使用魔法的地方。
所以,虽然我是只猫,却在对你说人话。
附带一提,即使按照比例将我的猫生转换成人类年龄,我也未满40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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